銀鴿排污渠沖破通向漯河市污水場污水渠隔墻，工人正在堵漏
出租車顛簸在長勢不錯的麥田里，穿過河南省漯河市鄭襄鎮王莊村。暗訪組向一位正要去耪地的老農問路。老農姓田，61歲，知曉記者來意，釘耙放到路溝，黍秸埋了，進車帶路。黑河岸邊，田老漢指著河水激動地說：“希望你們能解決問題！這兒的河水臭氣熏天，連澆地都不行。夏天蚊子又多又大……”
一
漯河銀鴿制漿造紙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銀鴿）因上市和被新聞媒體曝過光全國聞名。兩年前，國家環保局長解振華到銀鴿檢查工作，正遇其治污設施因故障停運。解局長為此嚴厲批評了銀鴿，并提出治污要求。楊松賀董事長當場向解局長表態，一定做好銀鴿污水治理工作。銀鴿如此受到總局領導關注，因其地處淮河上游，又是排污大戶。十年前，中華環保世紀行“首曝”就因銀鴿前身漯河市第一造紙廠排污嚴重。從那時起，銀鴿就走上了一條艱苦治污的道路，特別是在解局長視察該廠后，環境保護成為銀鴿職工人人掛念的大事。
漯河市委市政府也極為關注銀鴿的治污情況；靳市長“環保檢查無禁區”的言辭在漯河有關部門和企業中成為美談。在這樣的氛圍中，銀鴿環保工作不能不說下了大力氣：他們在企業的文化宣傳中以環保為主要內容；近兩年僅用于污水治理的費用就投資了2000多萬；污水監控設備先進，可隨時接受上級主管部門的實時遠程監控……據漯河市環保局介紹，銀鴿排出污水已低于國家造紙行業企業廢水二級排放標準。應該說，在目前我國造紙行業中，銀鴿在環境保護的方方面面，做了不少努力。
二
十年來，銀鴿造紙產量從年3萬噸增至目前的12萬噸。生產規模是原來的4倍，總排污量反而有所減少。雖然這標志著銀鴿在污水治理方面取得了成績，但銀鴿COD（造紙行業廢水主要污染物）排放量依然占河南省對淮河排污總量18萬噸中的3990噸。漯河市的污水主要排放到黑河，下游為泥河、泉河，最后注入淮河。
漯河市日處理能力為8萬噸廢水的污水處理廠滿負荷運行，也僅能處理該市污水日排放量的50％多一點，這其中不包括銀鴿日3萬噸污水的處理。暗訪組在順銀鴿排污渠向下游摸情況時，正巧碰上在市區街頭排污渠緊急施工場面——銀鴿排污渠與進入市污水場的排污渠僅一壁之隔，水差之故，銀鴿排污渠水沖破隔墻，涌入旁渠，工人們正在奮力堵漏。經過處理的銀鴿污水，COD含量300mg/l左右；而進入市污水廠的污水經處理后，COD含量為50mg/l上下。“二水”交匯后排進黑河，“中和”的黑河水COD為170mg/l左右，加上氨氮等污染物混合，就構成黑河紅褐色的污水順流而下，兩岸臭氣熏天，百姓怨聲載道。
在萬金鎮前崔村黑河河畔的一農戶家，已吃上近3年自來水的主人向暗訪組介紹，自黑河改道從村頭而過，家中自備井的井水就無法飲用，胃癌、食道癌患者增多……主人打上還留著的自備井井水，給記者看，確渾濁不清。主人說，眼前的黑河水還是水質最好的時候，因為最近市環保局檢查較勤，平時的水質還要惡劣……
黑河岸邊的百姓受污染尚且如此，淮河下游的居民呢？
三
漯河市環保局負責同志應暗訪組要求，一同驅車100多公里至豫皖邊界的泉河（黑河下游）橋邊。走下河堤，環保局負責同志親自取了水樣，并憑工作經驗估計說，這里河水COD含量在50mg/l左右。即將流入安徽的泉河，水呈暗褐色，在春風中散發出造紙草漿獨有的味道；水中無魚，也無水草，當地農民不無諷刺地說，還有泥鰍。
湊巧，就在對岸，一流量可觀的排污口黑灰色的污水嘩嘩作響殺進河中，河水即刻赤黑分明，默默向下游淌去。漯河市環保局負責同志指著排污口說：這肯定是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城鎮污水！此地是周口市沈丘縣。
暗訪組就近趕到該縣環保局，本想了解縣鎮向淮河支流直接排污情況，不想另有所獲。縣環保局負責同志告訴記者，漯河市某化工廠和銀鴿肯定仍往河道偷排污水！他舉著一個黑色小本說：“都在這里！”暗訪組請求這位負責同志帶路尋覓偷排口、借閱小黑本，或許是跨地區之故，這位負責同志謝絕了。日程安排緣由，暗訪組沒有再堅持尋覓這位負責同志所說的泉河上游污水偷排口，也不便強求得到那個小黑本，但總感覺對銀鴿的調查采訪沒有結束。
——為什么銀鴿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治理污水，而受其污水之害的居民反響依然如此強烈？
——銀鴿是造紙行業污水達標排放企業，卻還是對下游造成一定程度的污染。如果按照田老漢等沿岸居民的意愿，還黑河等淮河上游支流水清魚躍，銀鴿還需要投入多大資金治理污水？即使它是上市公司，有這樣大的財力嗎？
——近十年來，漯河市已先后關閉了十幾家土小造紙廠，作為碩果僅存、且得到當地政府扶持的銀鴿，因所處地理位置的特殊，其環境容量還能不能允許它擴大發展？
——各級環保部門都極為關注的銀鴿，為何下游的環保部門手中仍然握著它“鐵證如山”的偷排證據？
——如果將銀鴿對黑河，乃至淮河污染所造成的經濟損失折算一下，銀鴿到底為社會創造了多少財富？以上問題是多么需要我們的政府官員、專家學者、企業家用科學發展觀的先進理念去分析和研究……
暗訪背景鏈接：
淮河流域水污染防治是國家環境治理工程的重要組成部分，關系到南水北調東線工程水質安全和淮河流域地區社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為了進一步推動《水污染防治法》和《淮河流域水污染防治暫行條例》的貫徹實施，全國人大環境與資源保護委員會于近期組織若干新聞暗訪小組奔赴淮河流域豫皖蘇魯四省，對治淮情況進行暗訪。通過輿論監督，督促法律實施主管部門和各級政府進一步加強淮河水污染防治工作，加快水污染治理步伐，推動水污染防治各項法律法規的貫徹落實和淮河流域水污染防治“十五”目標的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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