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行業能否做到對環境友好？怎樣做到對環境友好？由中國制漿造紙研究院、中國林業產業協會林紙分會舉辦的“中國紙業可持續發展論壇2009”日前召開，上述話題成為大家的關注熱點。
《經濟觀察報》首席評論員孟雷接受采訪時表示，造紙企業到底能不能做到與環境友好？這是一個敏感話題，實際上說明一點，這個行業目前還沒有做到與環境友好。
的確如此，造紙行業廢水排放量占全國工業廢水總排放量的19.25％；化學需氧量排放量占全國工業化學需氧量總排放量的34.74％。
造紙專家、南京林業大學博士生導師李忠正教授認為，造紙業有先天性推行循環經濟的特質。原料可回用，水可以多次循環，能源可自給，化學藥品可回收，廢料可回用，這樣一些循環經濟的基礎，沒有哪個行業可以與造紙行業媲美。只要努力發揮造紙生產過程當中的循環性，造紙業一定可以是綠色產業。
造紙業離綠色為何還挺遠？
目前，造紙業顯然離綠色還相距甚遠，癥結何在？造紙業污染重，到底誰是罪魁禍首？
小企業多是現實，實際上，那些高耗能、高耗水的以草漿制紙為主的小紙廠是造紙業的重要污染源。數據顯示，在造紙協會統計的3494家企業當中，小型企業達3080多家，真正規模企業不過410家。造紙協會秘書長趙偉說，根據目前統計情況，規模以上企業的排污總量大概不到全行業的1/3，產量接近80％。這意味著3080多家企業雖然產量只有20％，但對污染的貢獻率卻達到2/3。
環境保護部環境經濟與政策研究中心俞海博士進一步分析了造紙業的結構困局。他指出，傳統造紙行業之所以廢水和化學需氧量排放量居高不下，主要是由于在紙漿結構中草漿、葦漿等非木漿所占比例偏高。發達國家造紙業紙漿結構為木漿62.6％、廢紙漿34％、非木漿(草漿、葦漿等)3.4％。但在我國，草漿、葦漿等非木漿占比高達22％。其次，我國造紙業集中度低，小紙廠偏多。我國年產量30萬噸以上的25家紙廠合計產能只占紙業全部產能的28％，目前全國紙廠超過3400家，平均產能只有兩萬噸，而世界先進水平國家的規模是20萬噸以上。
再者，生產工藝技術落后，綜合利用水平低。統計數據表明，我國草漿生產線有堿回收裝置的產量僅占草漿總量的30％左右，而且堿回收率低，致使草漿生產排放的化學需氧量占造紙排放總量的60％以上。單位產品耗水高也是問題之一。國際先進水平噸漿綜合取水量為35~50立方米，中國大部分企業噸漿綜合耗水量平均仍在100立方米左右。
此外，造紙業現行污染物排放標準過寬。我國造紙工業多年來執行的化學制漿化學需氧量排放標準為400~450mg/L，難以促進造紙工業技術進步。
新的《制漿造紙工業水污染物排放標準》的實施，可以促進整個造紙業的產業升級，這是業界的主流聲音，一些企業的實踐也說明了這一點。比如，金東紙業的標準目前已經領先于國內標準，達到世界先進標準水平。金東紙業總經理吳省芳表示，對金東來講，要實施新的環保標準完全沒有問題，按照新的國家標準要求，噸紙化學需氧量排放量為兩千克。金東現在已經做到了0.51千克，只有國家標準的1/4。
業內資深人士評價，這樣的企業顯然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造紙企業形象了。
呼吁提高造紙污水排污費
有意思的是，很多企業也呼吁，希望環保標準更嚴格。
在論壇上，除了寄希望于新實施的造紙行業排放標準，提高造紙污水排污費的聲音也已出現。
俞海認為，客觀上，這與目前國家現行的水資源費和排污費征收額度過低有直接關系。當前我國具有自備井或直接從江河取水的造紙企業，其繳納每噸水資源費未超過0.2元，繳納每噸廢水排污費僅0.6元，兩項之和不足1元，遠低于企業深度處理一噸廢水(達到回用水質)3元左右的邊際成本。
俞海介紹說，通過修訂造紙行業現行污染物排放標準，加大企業建設無水處理工程等措施的力度，每年可削減化學需氧量40％，對造紙行業減排目標實現的貢獻率為63％。
據俞海介紹，已有的研究成果表明，通過提高水資源費和排污收費等政策手段，每年可削減化學需氧量18萬噸。按照征收水資源費和排污費的額度高于深度處理達到中水回用邊際成本的原則，提高征收額度，根據項目調研，假如對造紙廢水進行深度處理達到能夠回用的程度，處理成本約為2.5元；建議排污費征收增加到每噸1.5元，一噸水資源費增加到1元，利用價格機制促進企業節約用水；對堿回收、回收余熱節能項目和中水回用節水項目，國家或地方財政部門應給予享受減免增值稅的優惠政策。
記者采訪了解到，目前在一些環保要求嚴格的區域，比如，太湖流域周邊企業的噸水處理成本已達2.5元。
小企業越來越沒有生存空間
很顯然，如果提高標準和征收更高的排污費會讓更多的小企業沒有生存空間。
造紙業最近這幾年的重點一直也是關閉小企業，淘汰落后產能。那么，這么多年究竟關閉了多少家企業？記者在采訪造紙協會秘書長趙偉時了解到，2006年~2007年，全國已經淘汰4018家企業，淘汰的總量已經達到了450萬噸，2008年的數據還沒有正式對外公布，但至少淘汰了100萬噸。趙偉說，按照新的《造紙產業發展政策》的劃分，3.4萬噸以下的小企業要關閉，可能還要涉及上千家企業，總量還有幾百萬噸。
趙偉在造紙論壇上吐露心聲:“為了行業的發展我們希望關閉小企業，但對眼前的狀況感到無可奈何，這個時候我們需要政府相關部門共同討論。”
那么，造紙業能否變成綠色？怎么調整？國家政策方面怎樣鼓勵造紙行業走向強壯？
工業和信息化部消費品司汪敏燕處長指出，近幾年來，國家對造紙工業很支持，在節能減排、節約資源、采用先進治理技術方面，歷年的重大專項都缺不了造紙工業。國家對造紙的政策也有調整，比如，對造紙企業的項目支持，不再鼓勵單純擴容的項目，而是傾向于節能減排治理污染和資源綜合利用，如造紙廢水利用、造紙白泥回收等項目。另外，國家在鼓勵大企業兼并重組方面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
汪敏燕表示，這個行業確確實實在向好的方面發展，無論工藝水平的提升程度，產品質量和結構調整方面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
人們習慣了認定造紙就是個高污染行業，但實際上，在環保方面造紙業并不是無藥可醫。李忠正認為，造紙業可以是一個綠色產業，國際上主要的制漿和紙產地在北美、北歐以及亞洲的中國和日本，在北美、北歐，制漿的產量占全世界的68％，紙占30％，這些地區都是環境要求比較高的地區，紙業依然能夠在那里生存發展，沒有聽說這些國家把制漿造紙的產業看成是重污染產業。
他認為，造紙業有先天性的推行循環經濟的特質，我們要努力發揮造紙生產過程當中的循環性，讓造紙產業成為綠色的產業。
大企業在其中能有何作為？
事實上，當多數造紙企業還糾纏于環保要增加多少投入的問題時，有一些造紙企業卻有可能從環保中名利雙收，這意味著環保已經開始創造效益。金東紙業總經理吳省芳表示，環保投入增加了成本，但是金東每年從環保中已有1億元以上的收益。這個收益來自排污費和用水費用的減少，還有一些污染物的再利用。此外，一些造紙企業獲得國家環境友好企業稱號，顯然有助于把自己從全行業的污染名聲中洗脫出來。
環境保護部科技司標準處處長馮波認為，很多行業的發展模式實際上沒有基于環境成本，一旦環境成本真正落實了，這個行業就不一定賺錢了。他認為，任何一個行業，如果是建立在損害公共利益、損害環境利益的基礎上，是不可能長久的；行業要可持續發展，必須妥善解決資源安全和環保要求的關系。
看未來，造紙業依然有著強勁的剛性需求和發展空間，整合步伐也在加大。趙偉告訴記者，像APP這樣的國際十大紙業巨頭進入中國，對中國紙業發展有很好的刺激作用。在這樣的紙業巨頭來中國投資之前，國內有造紙企業1萬余家，而現在全國紙及紙板生產企業已只剩約3500家。大企業無疑發揮著鲇魚效應。目前，東莞玖龍紙業、山東晨鳴紙業、理文造紙、金東紙業、山東太陽紙業、華泰集團、寧波中華紙業有限公司等7家企業，已成為紙及紙板年產量超過100萬噸的企業。中國紙業的結構調整取得了明顯的成效，而結構調整加快又促進了造紙產業的升級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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