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 剛剛結束的全國兩會讓“石頭紙”這個新鮮玩意兒以及它的生產者――地球衛士石頭紙業公司（以下簡稱地球衛士）一起進入了人們的視野。2006年，地球衛士的母公司遼寧信德控股公司在吉林開采金屬礦時了解到，當地石灰石儲量豐富品位較好，地方政府也鼓勵加以利用。
石頭造紙 楊登峰 攝
開啟未來之旅
低碳經濟時代的到來將是一次新的旅程，給人類生活和商業社會帶來根本性的變革。為此，本版開辟《綠色之旅》專欄，跟蹤報道企業在低碳方面的點滴進步和創新探索。
我們將深入了解這些企業在新一輪競爭格局中尋求制高點的努力，希望在低碳熱潮涌起的當下，給相關產業的發展注入一種理性的“綠色”力量，并給人們帶來一些啟示――每個人可以為環保做些什么。
進入我們視野的不僅有傳統企業的綠色轉型，例如開發電動車的汽車企業，開發節能建筑的房產商；還會有太陽能、風能、生物質能等新能源企業，他們或許更需要遏制某些投資沖動；還有專業從事廢氣、廢水、固體廢棄物、噪音處理的環保公司，他們可能暫時是孤獨的，因為整個社會從“被環保”到“要環保”需要一個過程，從中掘金同樣需要足夠的耐心。
今天這些企業的名字人們也許還不太熟悉，但他們所做的一切將一點一滴地改變整個商業生態，而其中的價值不能用簡單的利潤數字來衡量。
當然，盈利仍是企業的必答題。財政補貼可以扶助他們一時，但未來的路終究要自己走。有著成本高昂、推廣困難、盈利模式不夠清晰等諸多問題的他們,只能在游泳中學會游泳。
低碳經濟不能單純當作一個賣點，綠色生意更不僅僅是一樁生意。在這個具有無限想象空間的旅程中，風景無邊。
剛剛結束的全國兩會讓“石頭紙”這個新鮮玩意兒以及它的生產者――地球衛士石頭紙業公司（以下簡稱地球衛士）一起進入了人們的視野。
“我們的石頭紙在兩會上使用，相當于在春晚打廣告一樣。”該公司執行總裁張崇武將之形容為“千載難逢”的機會。
3月11日，記者在北京的一家賓館見到滿面紅光的張崇武，這個直爽的東北人用“極度興奮”來形容自己目前的狀態。
“年初七我就來北京了，忙得不得了!現在每天都有市長、縣長和企業家代表委員來找我談項目合作，還接受了上百家媒體采訪，我真恨不得一天24小時連軸轉。”
代表委員們嘗到的可是“頭羹湯”。地球衛士花兩年時間研發出來的石頭紙還未大規模投入市場，目前產品全供兩會。“這紙還真搶手，它的產地吉林的很多人大代表都沒拿到。”
“現在國家在深入貫徹《循環經濟法》，促進資源綜合利用，尤其是要落實哥本哈根氣候大會上溫總理的承諾：2020年單位GDP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比2005年下降40%至45%。”張崇武說，“我們石頭紙的研發成功可以說是踩準了時機。”
石頭越做越薄就成了紙
石頭紙的來歷，是個有點兒長的故事。
2006年，地球衛士的母公司遼寧信德控股公司在吉林開采金屬礦時了解到，當地石灰石儲量豐富品位較好，地方政府也鼓勵加以利用。
“我們檢索發現，我國石灰巖分布面積約占國土面積的二十分之一，儲量太豐富了，而且石灰巖上長不了大樹做不了景觀，只能用于生產水泥，那又是個高污染行業。”
如何加以利用是個新課題。“剛開始是用石灰石做地板，不僅省木材，還便宜。”他說，“做出地板后我們心里就有底了，但感覺還能再薄一些，越做越薄就成了紙。”
聽著容易，做起來可不簡單。
國際上擁有石頭紙技術的主要是日本和我國的臺灣地區。“最初我們想引進臺灣一家公司的技術設備來生產，這家公司做石頭紙七八年了，專利不少，但談了半年沒談妥。”
“當時他們生產的石頭紙中碳酸鈣含量只有50%，還得大量添加其它元素，污染問題沒有得到根本解決。而且他們主要做辦公用品，跟傳統紙相比沒有明顯優勢，還挺貴，不好賣。”他說，最主要的是“合作模式不行，設備賣得太貴了。”
2007年，地球衛士將自主研發提上了日程。“投資項目我首先是往壞處想，最壞的結果能不能承受得了，如果能承受那就做。”
研發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太多，他們幾次都想放棄了。“比如說拉力問題，碳酸鈣做成的紙和袋子，拉力不好就容易破或兜不住東西。”
另一個重點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造價。“成本降下來才能拿到市場上去，否則很難推廣。”
但最終他們還是決定堅持下來。“石頭紙符合國家產業發展政策，尤其是資源這么緊缺的時候，解決污染問題這么迫切的時候，這么一個使用新材料新技術的環保產品一定會有很好的市場前景。”
難題一一克服，兩年后，地球衛士聯合國內外多家科研機構自主研發的石頭造紙技術終獲成功，總計投資2億多元。“我們的石頭紙碳酸鈣含量達到85%，處于世界領先水平。”
至于石頭紙進入兩會，他說這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對很多環保企業和帶有環保元素的產品來說，成本和推廣是兩道坎兒。而這兩個問題，對地球衛士的石頭紙來說似乎都不存在。
“在中國市場，價格是最重要的因素，否則環保產品只能停留在口頭上。比如垃圾袋，再怎么環保，如果不夠便宜，是很難推廣的。
他說，石頭紙以低廉的石灰石為主要原料，成本比傳統紙低20%~30%，價格便宜10%~20%，“對消費者來說環保又便宜，何樂而不為呢？”
登上兩會這個全國矚目的舞臺則是最好的“廣告植入”。地球衛士在兩會前舉辦的一場新聞發布會上，已經簽訂了22個訂單，總額達10.8億元。
黃山市茶葉經濟促進會是其客戶之一。“黃山的茶葉包裝、雨衣和垃圾袋都將由我們的石頭紙做成，大大解決這個旅游勝地的環保問題。”他說，還將在當地建一個500畝的生產基地，輻射長三角。
另一個客戶是美國零售巨頭沃爾瑪。注重環保的沃爾瑪給每個店都配了垃圾處理器，垃圾經過處理后可以填埋做成養料。但前提是，用后會造成白色污染的塑料垃圾袋必須與垃圾分離開來，這顯然有點兒麻煩。
“用我們的石頭紙袋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目前，地球衛士專門為沃爾瑪定做的垃圾袋正在等待檢驗，而沃爾瑪還向他們訂購了將在美國市場出售的普通垃圾袋。“30%訂金都給我了，提不上貨。”
足夠的需求之下，產能如何銜接？事實上，目前地球衛士只有位于吉林的一個廠投產了。張崇武的原則是：“越提不上貨市場越好，寧可供不上也不能過剩。”
不過，產業布局還是將大踏步地展開。兩會過后，張崇武的計劃是從吉林開始一個市場一個市場做，“吉林省準備今年‘五一’開始率先全面禁塑，全省200多家做塑料袋的企業沒有必要停產，可以直接跟我合作。我提供設備和原料，幫他做技改，他負責生產，最終讓給他一部分利潤。”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地球衛士的計劃是，在未來五到八年內將建設年產36萬噸石頭紙產品的生產基地15個，以及年產100萬噸改性碳酸鈣的原料基地5個，上述20個基地全部達產后將實現年產540萬噸的生產規模。
“全部達產后，也僅能滿足30%的市場需求。但每年可實現產值360億元，上繳稅金65億元，實現凈利潤105億元。”他說。
“市場空間太大了，可以發揮無窮的想象力。”
不能說替代，只能說互補
張崇武的名片不是用石頭紙做的，這讓記者覺得奇怪，頗有生意頭腦的他怎么會錯過了這個打“活廣告”的環節呢？
事實上，石頭紙可降解的優點同樣也是其弱點。“如果在陽光下連續暴曬一個月左右，石頭紙慢慢就變成粉末了，為了省心，還是用傳統紙了。”
對于過度開采的擔憂，他則表示，“石灰石所在的地表土層都很薄，有些甚至直接裸露在外，一般的建筑工程都會破壞到石灰石層，所以用來造紙不會破壞原有植被。”
石頭紙的一大缺點是不吸水，所以面巾紙、宣紙這類極易吸水的紙張它替代不了，比較適合做的是垃圾袋、包裝紙、墻壁紙。“咱就把塑料袋都替代了，這可是一個龐大的市場，而且可以解決白色污染問題。”
辦公用品也可以做。今年他的一大目標就是中直機關采購名錄。“我們給政府做的辦公用品加了抗氧化劑，可以放心使用30到50年。”
他還準備在全國做教材、作業本。“這個市場相當大，還能讓孩子從小學會保護環境。”這方面，減輕石頭紙的重量是關鍵。記者拿到的地球衛士宣傳冊就是用石頭紙做的，比傳統紙要沉不少。
“我很清楚我們的長處在哪兒。”張崇武說，“石頭紙和傳統紙各有優點，不能說替代，只能說互補。”
更深層次的一個原因是避免口水戰。他說，“有個朋友提醒我，你現在還沒有能力同時面對傳統紙和石化兩大行業的挑戰。”
石頭紙嶄露頭角，其市場容量可能將非常可觀。競爭很快將全面展開。
張崇武的思路是加快在主要城市布局，將盤子做大。同時加大研發投入，促進升級換代，尤其是不斷提高石頭紙中的碳酸鈣含量，“讓別人追都追不上”。
“未來還是要靠技術和品牌競爭。”他氣定神閑地說，“地球衛士已經獲取了兩項發明專利，6項實用新型專利。以后大家打價格戰，我不參與，我憑技術賺錢。”
鏈接 石頭紙
用石頭造紙的技術，原理就是將石頭的主要成分“碳酸鈣”研磨成超細微粒后吹塑成紙的。
地球衛士的石頭紙生產過程中無需用水，不需要添加強酸、強堿、漂白粉及眾多有機氯化物，比傳統造紙工藝省去了蒸煮、洗滌、漂白等幾個重要的污染環節，從根本上杜絕了造紙過程中因產生“三廢”而造成的污染問題。而且石頭紙可降解：30天日照或深埋，慢慢就會變成粉末。
據統計，一個年產“石頭紙”540萬噸的項目，每年可節約864萬立方米木材，相當于減少砍伐1016平方公里的森林，每年可節約水資源10.8億立方米，減排廢水6.5億噸，節電18.9億度。
不過,專家看來，盡管石頭紙有許多優點，但并非完美。比如所用原料主要是碳酸鈣，自然再生能力差；該產品目前應用范圍小，應用地區分散，也就不可能集中回收利用，最起碼在短期內做不到。
采訪手記
環保又便宜，何樂而不為
蔣 菡
用石頭做紙，用秸稈煉乙醇，一些原來沒有被充分加以利用的東西正在頻頻以“綠色”面貌出現，帶給人們驚喜。
在開發新能源、研發新材料的同時，不要大量占用其他資源，不要帶來其他污染，這是發展綠色經濟中非常重要的一環。石頭紙似乎做到了。
曾經在銀行工作的張崇武深諳中國市場特色――一定要便宜。“人們的自覺性還達不到那個高度，所以環保產品的價格一定要有競爭力。”
某種程度上，如果沒有價格優勢，盈利預期和環保價值都將是奢談。
由來已久的白色污染問題，無論是“限塑”還是“禁塑”措施的推行似乎都成效不大。至少石頭紙為我們提供了一條解決路徑：便宜又環保，何樂而不為？
即便如此，石頭紙也不可能完全替代傳統紙。傳統材料和新材料之間的關系，也許還要共生共長好多年，就像紙媒和網絡。
由于迎合了當前國內產業結構調整以及發展新能源、新材料的方向，石頭紙的未來極具想象空間。但市場擴張中的理性必須保持，因為風能、太陽能產業的過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事實上，石頭紙的技術成熟度、設備可靠性及產品性能等方面還存在若干不穩定的因素。它真正得到普及，可能要到幾年之后。是否會帶來過度開采的負面效應，也需要時間來解答。
與那些將環保事業與個人志趣相結合的企業家相比，今天的張崇武更像是個純粹的生意人。“我生活中完全是個高耗能者，這個要改。”
也許，慢慢地，他會發現，他做的不僅僅是一樁生意。
